遊戲人間

也不知隔了多久，我慌張地問道：「已經過幾分了？」小莉看了看錶，說：「才剛過五分鐘，你不要那麼緊張拉。」我倒吸了一口氣，回答說：「恩！」我可以想像到自己快要腦充血的面容。我的焦慮，從自己不斷用衛生紙擦拭著手跟不安的眼神，完全彰顯無遺。「妳要多深呼吸，放鬆……，來跟我一起呼吸~~~」小莉那一副搞笑樣，真是一點也達不到幫助減壓的效果。「我想安靜一下。」我嚴肅的表情大概嚇到她了，她好像聽懂似地，壓地聲音說：「OK！」



老師到後台來給予精神鼓勵，微笑地對我說：「妳是第一個表演者，祝妳演出成功喔！」「謝謝！」我腦子一片空白，口裡只能蹦出這幾個字，嘴角勉強擠出一點彎曲的幅度。我回頭看看小莉，試圖要找她手脕上的錶，她立刻作出反應，趕緊回報說：「又是另一個五分鐘拉！」我的心情真是複雜到了極點，語氣凝重地說：「我好想逃跑。」小莉看我一副撲克牌臉，她說：「哎呀，妳太緊張了拉。」我說：「每次演出前幾分鐘，我都希望立刻消失在這世界上，挖進地洞裡去。」她居然噗嗤地笑出來，然後說：「每次我有新作品發表時，我都比演出者還緊張妳信不信？！」她是學作曲的，我曾經幫她的鋼琴曲表演過，演出那一天她比我更緊張，臉色蒼白，額頭冒汗，眼神看起來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樣。我看看她，「哈哈。」笑了出來，我說：「幸好我彈的作曲家都不在了，不然我壓力更大。」剛說完她笑得更大聲。



老師又出現了，說：「時間差不多了，妳準備好了嗎？」我站起身來，裝作鎮定地說：「好了。」老師帶我從後台進入舞台的入口處，在門口前，他對我說：「待會我會先介紹今天的演出曲目，然後介紹妳，等我回到這裏，妳就要趕快接著上台知道嗎？」我吞了吞口水，點點頭說：「好！」我的心臟跳得好大聲，每一次震動也肆無忌憚地變大，我從門縫看見他一個字慢慢說著，心裡羨幕地想著：「他的台風真穩阿！」我再看一下為我負責開門的同學，我對他皺了一下眉頭，他會意地笑了一下說：「別擔心，時間過得很快的，加油！」我的嘴角擠出一點笑容回應，因為我緊張地說不出話來。觀眾掌聲響起，老師也迅速走向後台，門立刻被打開，我深深地，用力地，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氣，心想，「豁出去啦！」走到舞台感覺走了好久才到舞台中間，鎂光燈照得我看不清台下的一切，我乖乖地鞠躬敬禮，突然感覺舞台很溫馨，很溫暖。就這樣，我把那樣的感覺帶進了音樂的世界。我開始忙著操作手指以及身體一切得運作，踏板也跟著自然地附和著，慢慢地，我身旁圍繞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感動，但是我知道，我無法停留在任何短暫片刻，我必須不時保持清醒地操作我的手指們~~~



彈完終於結束，我站起身來，如雷的掌聲隨之響起，難掩心中滿足的喜悅，我也用燦爛的笑容回應。在強烈地鎂光燈下，深深地鞠躬敬禮，那真是難以形容舒暢快感。







~~ 我的演出有好也有壞，有成功有失敗。其實我不大記得失敗的情形，因為狀況實在太多太多而且每次都不一樣。倒是成功演出的例子就很少，所以成功的那幾次我會記得很清楚。人生是個大舞台，我們都擁有自己合適的角落，表現著各種不同的演出，你我都享有私人專屬的天空，我們走過黑暗也必迎向光明，每個人沒有所謂的不同，或許，你我來來去去之間，始終在尋找一種名字，叫做認同。 ~~





June 2005